全职美工 只管自己美丽
□刘荒田[美国]
夏日一个下午,走进旧金山市金门公园里头的玫瑰园。周末,游人出奇地多,但未至于摩肩接踵。第一个感觉是:“赠人玫瑰,手有余香”之说失诸夸张。玫瑰如此密集,凑起来的芬芳却若有若无。用力呼吸,效果不彰。阵风送来最浓郁的一团,也比女士涂在脖颈上那一点点“香奈儿五号”差远了。害得我动念去看五官科医生,检查一下鼻子,是不是被花粉症整“盲”了?
玫瑰园紧靠肯尼迪大道,占地数英亩,这里种植的许多玫瑰品种带试验性,由全美富有创新能力的本行专业人士提供,由公园管理处的花匠负责管理。并无围栏,游人随时出入。谁斗胆摘花,如不怕旁人呵斥,谅也得逞。花店的玫瑰,一打,稍加包装,至少卖二十元。特别品种如紫玫瑰全职美工,长柄的,一枝要价十元以上。
在玫瑰的八卦阵漫游,忽起联想,这不就是书市的象征吗?书市可算人类精神之花的集大成。园内玫瑰,色彩、花型和姿态千差万别,一如书的门类之多,二如书的内容和装潢有高低之别。先注意上各自占一花圃的名品。一种叫“灿烂宁静”,它是经为时两年的测试和评鉴,才由全美玫瑰协会推选的,2001年获“寰宇最优质奖”。拥有类似级别荣耀的还有:彩虹冰糕、尤里卡、拂晓、耳语、热可可、无忧无虑,它们经过相同的筛选程序,获奖年份分别为:2008、2003、2004、2003、2003、2009。这一精英群体,一如书市的经典,从古流传至今,盛名未替,芳容不改。
次一层的更多,每一种栽在一个以砖砌起来的长方形内,砖的边沿标上各自的芳名:主教城堡、加勒比海、爱与和平、冰山、国殇日、二重奏、向退伍军人致敬……这是直译,和玫瑰的优雅未必匹配,但都藏着文化密码。比如,有一种名叫“93号航班”,为的是纪念在这一航班与恐怖分子作殊死搏斗的全体乘客。2001年的“9·11”事件中,暴徒试图劫持客机,驾驶它撞向白宫,但阴谋被粉碎。我满怀景仰,向花鞠躬。怪不得,花信已过,绛红花瓣委地,却依然艳如鲜血,烈士的精魂所化啊!
一朵玫瑰是一本书,一瓣是一页,舒舒然在阳光中开放。叶子上闪光的水珠,要么是喷灌器洒下的全职美工,要么是昨夜的露或者雨。这些反射阳光的水珠,移用到书市,就是读者的目光落在一本本被打开的书上,北京抖音建模渲染要么好奇,要么赞美,要么讥讽。
建模渲染一路看过去,花,花,花,应了白居易游西湖时留下的名句:“乱花渐欲迷人眼”,非花匠、花痴及植物学家,没有莳花修养也没栽过玫瑰的庸人如我,除了张大嘴巴叹太美了,只有目眩。
一如书要人读,玫瑰园如果没有欣赏者,岂不寂寞?我在花圃对面的长椅落座。看椅背的铭牌,它是姓巴里的夫妇欢庆钻石婚时,他们的儿女送出的。人面与花相映,远远近近。花坛前,一对才过二十的恋人,把一张毡子铺在草地上,男的端坐,女的枕着他的左腿小睡。酥软的风吹来,女子的一头金发微动。那恬静,那妩媚,神似莫奈名作《草地上的午餐》。女子醒来,揉揉眼,向身边的椭圆大篮子探身。我差点惊叫:如果她抱出一个婴儿,这里就变为天堂!可惜,只拿出两瓶啤酒。
两个中年女子,看长相是同胞,她们在离我一公尺的花坛后面,一个摆京戏“扎架”的姿势,一个拿手机替伙伴照相。他们旁边,几个五六个女孩子刚刚吃过野餐,欢乐地甩扑克牌。
花如果有人加持多好。一个花圃开满了纯一不杂的黄玫瑰,垄下竟放上一张带扶手的木椅,色泽与玫瑰一模一样,于是这一角被明黄色统御。殆可断定,园子的工匠是把花瓣带到油漆店,吩咐店员照着调制的。
我的思绪又回到书市。园里比名种多得多的是普通品种,它们哪里理会是不是栽在抢眼处?路边的、爬在篱笆上的、被灌木丛挤压的,一样生机勃勃地开。它们当然并不在乎我那“香气不浓”的判断。
目光再放大,从玫瑰园扩展到占地十多平方英里的金门公园。园内数以万计的花草树木,可喻为大多数写作者的作品。多数花草进不了玫瑰园,一如“普通书”进不了书市。我以为,可怜巴巴的无名者最好向玫瑰学习。玫瑰生存的目的在于盛开,写作难道只为了进书市?
玫瑰开花,顺应的是生命的逻辑。如果玫瑰有罪过,那只是:如无外力欺凌,花信到了却没有动静。玫瑰花难道会自行跑进花店,戴上绸带,剪叶修枝,然后被佳人拿在手里吗?花只管自己美丽。
走出玫瑰园时全职美工,感觉和十年前逛广州的南国书香节近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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